是我制造了那个吸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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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这个陌生城市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因为，多在故城生活一天，我的良心就会受到更多的折磨，我都快要崩溃了。
那些残忍的時光发生的那些残忍的事，令我辗转反侧，不堪回首。
三个月前，我在Z市，是一名职业拍客，经常扛着一台单反在大街小巷转悠，我拍被车轧过的流浪狗，聚众的殴斗，民工讨薪水，劣质食品黑作坊等，然后把它们编辑上传到大网站上靠点击率赚钱。
孔强说，现在拍客不好做了。21世纪人人都可以拿着手机随時拍，随時传了。所以当一个新闻刚出现，早被一些业余拍客分享完了。
我想做一个专题，关注城市底层人群的生活，我目光放在了夜店小姐身上。那段時间我经常带着一个针孔摄相机出入一些酒吧，夜总会。孔强嘲笑我，还不如去敬老院或者医院去拍一些病人临终关怀的镜头，至少还可以呼吁人们丧失的良心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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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从酒吧出来，一个叫小离的女人躺在我的车前。我将她带回我与孔强合租的两居室。孔强说，赵明，你还真开放，女人都敢带回家了。我骂他一句，然后把小离扶到床上。我帮她简单擦洗了一下，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脸色苍白得令人难过。
带她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发现她有点不正常。她一整天坐在墙角发呆，问她什么也不吭声。只是在睡梦里，她会突然惊醒，然后大喊“救命”。她似乎在梦里遇到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
孔强说，你可以把她直接送去派出所，或者网络发个帖，相信她的家人很快会找到她。
可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当時自己是怎样的心理。现在想想，如果我早点把她送走，也许她不用遭受那样的苦难。
我给她准备三餐，并一口口喂她。我还一声声地叫她小离。每次我一叫，她会抬起头来，像只猫一样依偎在我身边。她特别喜欢巧克力。给她一块，她会高兴半天。
那天，孔强喊我过去看一个视频，那是一个自杀直播的视频。一个女孩说自己失恋了，她准备自杀，并且在网络上直播自杀过程。视频里的女孩看起来颇有几分姿色。她伸出一只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握着刀片抵在白皙的皮肤上，用力划下，深深浅浅的伤口，血瞬间涌了出来。
跟帖的人疯了。有的安慰她，有的骂她变态，更多人去人肉她。有的人搜出她以前的帖子，猜测她在哪个城市，住在哪个小区，有没联系方式。短短几分钟，这个视频点击过10万次，也被转载了无数次。
我说，现在的90后太脑残了，不过失恋，用得着自残吗？孔强说，你真傻，这你也能信吗？这不过是一个低级的炒作。他还翻出女孩先前的一些帖子，有一系列性感写真，原来她是一所艺术学校的模特。这样一来，她不用宣传便以痴情烈女的名号红遍网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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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强说他筹划了一个创意，如果我答应了，我们的作品肯定可以上各大网站头条。原来，他刚在网络上看到一个记者用相机记录了一个广州吸毒男的生命最后19天。孔强给我打开那个帖子，只是简单的镜头记录，真实，却直指人心。那个吸毒男的落魄生活，被人驱赶，食不果腹，最后被白布一包塞进了冷冻间。
评论的很多，大家都在说着一句话，远离毒品。
孔强说，这个拍得不好。如果是他，他会像国外那些写实主义大师以更美的镜头让观众震撼。他说，赵明，我想拍《一个吸毒女的生命倒计時》。
我笑他，去哪里找一个吸毒者呢？而且我们身边也没接触过这样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们可以制造一个。现在许多视频未必都是真的。你看电视剧，全部是找演员表演的，可是依旧能给人启迪。所以，我们只要拍出那种感觉，给观众道德和心灵上的启示，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孔强说要制造一个吸毒者，这个人便是小离。
也许是我太渴望金钱了，有了钱，我就可以追回离我而去的女友。
我站在小离的床前，第一次抚摩了她的脸和头发。我在内心对她说，小离，对不起。
孔强在郊区租了一套房子，其中一问打造成监狱的模式。设置很简单，就一张床。小离整日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孔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几个注射器，看着他把透明的液体打到小离的胳臂，我竟然麻木到没感觉，反而有点兴奋地期待着她会有什么反应。
一段時间后，小离开始出现失眠，痉挛，呕吐的症状。每到此時，孔强都会用摄像头记录出她的变化，然后我再把那些镜头编辑，剪接，重组，人物脸部处理模糊，这样，《一个吸毒女的生命倒计時》就出现在网络上了。
最初观众都以为这是某记者在戒毒所拍的宣传片。慢慢有些真正的瘾君子留言说，这个女人应该是吸毒初期，戒毒能成功。一下子我们的视频似乎没了再进展下去的可能。孔强有点恼，他开始加大对小离的注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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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清醒的時候越来越少，她开始长時间嗜睡，情绪也变得焦躁不安。每次毒瘾犯起来，一次比一次疯狂。她痛苦得在地上痉挛，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也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孔强在旁边看着，脸上浮现出笑容。他说，这样的场面才切合实际。
我们打算做七段视频，从吸毒最初直到她死亡。
现在已经到了第三段，我知道渐渐往下，画面肯定会更惨烈，痛苦。
两个月后，小离已经完全依赖上了毒品。她现在异常瘦弱，神情呆滞。每次我在门口看着都有一点心疼，可是我不能做些什么。我买了很多巧克力，每次递给她一块，她总是痴痴地笑着接过去，然后拨开锡纸一口口咬着。
上传了第三段后，我们收到一个陌生留言。
一个私人网站愿意用我们的视频，而且价格不菲。我猜想一定是某个国外的付费网站。果然，对方说我们拍得太平淡了，如果再性感一点，这个片子很不错。
孔强当即修改了方案，他把那个类似监狱的房间修改成精致的黑白灰，一张大床，白床单，白墙壁。他吩咐我给小离穿上性感的露背裙，稍化淡妆，一个凄然玲珑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面前。
小离光脚在房间不停走动，有時候她撩起裙子疯狂地掐着自己大腿。更多時候，她一个人坐在墙角，风把白纱吹起。我看到她的眼神更空洞了。
一日，我从外面回来，刚进客厅就听到女人的尖叫和野兽般的粗壮喘息。赤裸的小离被孔强压在身下，她细瘦的双腿被他分开，她的半在空中挥舞着，表情极度恐惧，而孔强正在她的身体上蠕动。
我一把拉起孔强，坚硬的拳头打在他脸上。
孔强抹一把嘴角的血。赵明，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一个女人，你想上也可以呀。我惊愕了。孔强说，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闹大了，逼人吸毒是要坐牢的，还是息事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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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对毒品的依赖已经到了每天都要注射的地步。
孔强总是先悠然地看着她痛苦，她发疯似的撕扯自己的衣服，身体弓成一只虾在冰凉的地面痉挛。她还用头在撞墙，把自己的脖子，手臂，大腿抓得鲜血淋淋。然后孔强笑着走了进去，小离跑过去抱住他的双腿，不停地把脸蹭在他的腿上。
这个時候，我都会离开。
我知道孔强会变着法子折磨她。对于一个神智不清，依赖毒品的女人来说，他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因为她明白他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小离已经彻底沦为孔强的性奴，任何時候只要孔强愿意。她做的也只能是顺从。
视频拍得越来越香艳。
小离衣不遮体地坐在房间，美丽的乳房，修长的大腿，凌乱的长发让她有种别样的美丽，即使在毒瘾犯了的時候，观众也可以从她的痛苦里看到一个女人的异常的性感。这不亚于男人们去看裸体女情色表演。而这个视频因了死亡阴影的覆盖，更让男人们激起一种强烈的生理快感。
孔强给小离服了某类致幻药。她在房间摇摇摆摆，面对镜头的脸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痴迷，哀伤，微笑。每一种都让人浮想联翩。
那天孔强有事出去。
临走他叮嘱我按時给小离注射。
小离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十指在墙壁上抠得鲜血淋淋。我握着那个小针管却怎么也扎不下去。我死死地抱住她，她的牙齿咬进我的肩膀。一个小時后，她竟然躺在我的怀里睡去。
清晨醒来，我将赤裸的她轻轻放在床上。正要起身离开，她一把拽住我，我倒在了她柔软的身体上。一切水到渠成，她在我的身体下辗转承欢，那一刻，我心的某处被刺痛了。
我们抱着大袋巧克力在房间吃着。她痴痴地望着我笑，拿一块塞在我的嘴巴里。她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认识的那些天。她像一个孩子依赖我，我也如父亲一样爱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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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快到结尾。
孔强买了一种药膏，涂在身上，人的皮肤会出现很多溃烂。他说，吸毒后期皮肤的确会成这个样子。
小离的后背，大腿的皮肤开始成片发红，溃烂。她那件白色的蕾丝睡衣已经凌乱肮脏得不成样子，我想给她换一件，把她的伤口清洗消毒下。孔强说，就要这种效果。他大剂量地给小离注射。小离有時安静得像只猫，有時候凶悍得像头狼，她扭曲的表情，愤怒的眼神，我们谁也近不了她的身。我拿出一个巧克力给她，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牙齿深深地咬下去。血从她的唇角流出来，异常恐怖。
孔强说快结束了。
当我抱着小离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惶恐从心而出。她能支撑到最后吗？她还能像孔强说的那样结束了，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带她去戒毒吗？
我知道《一个吸毒女的生命倒计時》完结了，小离的灾难才刚开始。
孔强说，七段视频，三百分钟卖给了那个国外的网站。报酬30万，钱已经到账了一半。
拍摄最后一段是小离因过度注射而死。我曾经在电影里看过那样的镜头。张静初演的，她被丈夫注射过量毒品，面部表情扭曲，全身痉挛后死去。
我看着孔强握着注射器走向小离。她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温柔地盯着我，她向我伸出了手，掌心摊开，一颗德芙巧克力。我说，孔强，不能这样，太危险。他似乎听不到我讲话，扯起小离的胳臂要扎进去。我终于知道孔强对这种虐人的方式已经痴迷了，他每次看小离痛苦的時候，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满足。
我拿起墙角的凳子砸向了孔强。待他醒来，一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我把15万全部用网银划入我的账户。孔强说，赵明，你真狠。我说，你想错了，我只是用它来赎罪。
我带着小离去了S城。
我将她送入一个高端戒毒机构，然后在网络上发了一个寻亲帖。
联系我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她的真名叫穆言，22岁，因失恋而患了精神分裂症。那晚她去酒吧被几个混混用迷药轮奸了。我想起她经常半夜惊醒，大声喊着，救命，救命。
这样一个凄凉遭遇的女子，在被我当做赚钱的工具時竟然给了我全部的依赖和信任，可是我终究辜负了她，我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然后泪水潸然。
